茂晶國際能源 垃圾中挖寶，將廢料洗成鈔票
去年營收成長二三三％，在《天下》一千大製造業排名中，名列成長最快第一強。 茂晶如何在半導體廢料中挖寶，為太陽能「慘業」開創獲利新模式？
製造業成長最快的公司，該去哪裡尋找？很難想像，是在桃園縣蘆竹鄉的南山路上，一個隱密的小巷子裡。
巷子口的標誌寫著：「茂晶國際能源公司」。巷子底端，一棟四百坪、兩層樓高的廠房，座落在枯黃的雜草和生鏽的鐵軌旁。
有如三十年前，帶領台灣經濟起飛的小工廠。茂晶的外觀或許不起眼，但是裡面的六十多位員工，卻創造了奇蹟。
茂晶的商業模式，是製造太陽能產品的輔助材料，用輔料換取矽晶圓和電池片，然後出售這些產品。
二○一一年，太陽能產業烏雲密布。茂晶的營收卻從十三億台幣，飆漲到四十五億，成長率高達二三三％，是製造業的第一名。
茂晶的獲利數字看來並不漂亮，但在同業中算是相當好。拜全球太陽能市場供過於求的問題，台灣前三大太陽能電池公司，去年個別虧損十多億元。茂晶的資本額不到他們的二十分之一，卻能維持一百萬元的淨利。
茂晶的祕訣，是從半導體的廢料中，挖掘太陽能的金銀山。
緩步於一樓的生產線旁，總經理賴明雄必須提高音量，才不被機台的轟隆聲蓋過，「我們是全世界最大的半導體廢料處理廠，去年全球四分之一的廢料，都經過這裡。」
半導體和太陽能產品，同樣用矽材料製成。半導體要求的原料純度比太陽能高，因此半導體用不上的矽材料，有潛力成為太陽能產品的原料。
台積電公關部主任管理師孔培德解釋，「台積電每個月產出五到十噸的半導體測試片，由全球幾十家廠商來競標。這些東西標出去，就我們理解，只有可能做太陽能的產品。」
五人貿易商 成長最快榜首
回收的矽材料，稱作輔助材料，可以和原生矽料混著使用，在不影響品質的前提下，大幅降低成本。
茂晶的角色，就是回收廢料、生產輔料。
兩年前，茂晶只是台北南京東路上，五人組成的貿易公司。
董事長劉宣廷說，當時太陽能產品的需求逐年提升。他想突破貿易商的限制，提供更多貨量、滿足客戶的需求。
此時，與他相識多年的賴明雄，在中國完成了建造太陽能發電廠的任務，準備返台定居。劉宣廷邀請他來茂晶擔任總經理。
「他才是真正的關鍵人物，因為他有（太陽能）產業的基礎，」劉宣廷誇獎他說。
賴明雄的辦公桌上，展示著職場生涯最珍貴的兩座紀念品獎盃。
一個是太陽能電池公司新日光頒贈的獎盃，上面刻有「開墾元老」四個字。另一個是矽晶圓廠商綠能，祝賀間接投資公司宇駿，生產的第一千萬零五個太陽能矽晶片。
工研院材料所出身的賴明雄，個性樸實，聊起太陽能就變得非常健談。他接觸過產業的每個環節，得到的心得是：「只要掌握原料，就能立於不敗之地。」
別人的垃圾 是我們的金礦
賴明雄帶領茂晶轉型，從服務業跨入製造業、從台北搬到桃園，開始生產輔料。
工研院能源研究組經理王孟傑指出，太陽能產業剛興起時，使用的原料大多來自半導體產業的廢料。後來規模擴充，才跟矽材料的廠商直接購買原料。「如今競爭激烈，很多人又開始重視廉價、回收的原料，」王孟傑說。
賴明雄走遍世界，尋找半導體用不上的材料。他評估，地球上的半導體產業，每個月產出四五○噸的矽材料廢料。其中超過四分之一（一二○噸），集中在茂晶的廠房處理。
「這些廢料的賣價，只有原生矽料的五到七成，」賴明雄說，「別人埋在地下的垃圾，我們要挖出來再利用。」
茂晶的技術優勢，就是將廢料清洗乾淨，變成太陽能產業的輔料。
如果處理不當，輔料會影響原生矽料的品質，成為壞了整鍋粥的幾粒老鼠屎。
賴明雄帶領六人團隊研發化學配方、改造機台，依照廢料的屬性，分別用噴砂、浸泡等方式處理，讓上百噸的垃圾得到新生。
就連國外廠商以為沒價值的矽材料，在賴明雄的眼中，都是未被挖掘的寶藏。
去年拜訪日本，賴明雄就注意到新的高階廢料。於是茂晶進行第二階段的募資，在二樓建造無塵室，來處理這個新發現。
但業界也有不同的看法。全球第七大太陽能電池廠昱晶的總經理潘文輝指出，矽材料的市價跌到谷底，可能影響回收廢料、生產輔料的利基，「假設一級料賣二十元，二級料便宜六元，為了確保品質，我為什麼不買純的？」
賴明雄卻解釋，原生矽料的價錢走低、廢料也會賣得更便宜。只要不影響品質，廉價的輔料總有生存空間。而且茂晶生產輔料，卻不銷售輔料，而是賣矽晶圓和電池片。
輔料換產品 填補市場缺口
二樓辦公室的門口，牆上掛滿太陽能電池的樣品。樣品掛著茂迪、昱晶等大品牌，卻沒看見茂晶牌的電池片。賴明雄神祕地笑一笑，「我們的競爭力就是在材料，我不需要電池片的生產線。」
原來，茂晶用輔料跟矽晶圓和電池片廠交換產品，拿來銷售。
同樣回收半導體廢料、提供太陽能輔料的凌昇能源財務長趙堅白表示，凌昇的產線規模比茂晶大，但是主要還是出售輔料，尚未做到以物易物的這一塊。
「這個的好處是，你的產品不會擔心找不到出海口，」趙堅白說。
劉宣廷解釋，茂晶依照市場的需求，決定換取哪些產品來銷售。茂晶掌握上游的原料，還能提供中下游的產品，卻不用投資生產設備，沒有大廠的負擔。
賴明雄估算，一噸的輔料，大約能換來四萬片矽晶圓，可換算成十七萬瓦的電池片。
假設一二○噸的廢料都能變成輔料，茂晶一個月就能換來兩千萬瓦的電池片，大約是產業龍頭茂迪六分之一的出貨量。
這些產品有九成銷往對岸。中國是全球最大的太陽能電池生產國，也即將成為最大的太陽能市場，但目前的技術仍然落後台灣。
「我們能提供一線廠的電池，成本又比別人低，我的電池片當然有競爭力，」劉宣廷說。
填補市場的缺口，增加輔料的附加價值，就是茂晶在不景氣中維持獲利的祕訣。
擴充太快 第一季面臨挑戰
矽晶圓廠商綠能的資深副總林士源，曾是賴明雄的同事，也是研究所同學。他認為，製造輔料雖然有技術上的門檻，但是真正的難處，是如何弄到別人不要的矽料。
「半導體廢料的取得，大多都需要特殊的關係，才能夠把材料弄到手，」林士源說，「茂晶的核心競爭力，應該是他們的人脈。」
一一年，茂晶剛跨入製造業，賴明雄每天工作十六小時，搜刮世界的半導體廢料。為了建立關係，只要對方願意賣，茂晶通常一口氣整批買下。
這卻造成品質管控的問題。「很多料買回來，發現裡面亂成一團，根本不能使用，」賴明雄深嘆了一口氣。
收購太多無法回收的廢料，導致今年第一季的獲利並不樂觀。
「跟賣方建立關係一年了，現在我們要很清楚地告訴他們，要做好品質管理，」賴明雄說。
今年茂晶處理的廢料量，從每個月一二○噸，降到五○噸。營業額預估降到三十到三十五億。賴明雄表示，目標是將EPS提升到一．五元以上，好讓茂晶明年上市櫃。
儘管採購廢料對茂晶造成困擾，劉宣廷和賴明雄還是堅信，從垃圾中挖出寶藏，是他們的競爭優勢。
賴明雄說，台灣的公司很難做到垂直整合的一條龍。但是掌握原料和通路，就能整合業界的資源，做出虛擬的一條龍。
「我們這就是在建立虛擬的原料平台。依照茂晶的規模，這是我們能做的事，」賴明雄說。
規模小、志氣高，茂晶在不景氣當中，找到小型太陽能公司的生存之道。未來是否再創奇蹟，一切要看衝刺到製造業成長第一名之後，有沒有體力穩定地發展下去，同時持續增長獲利。
公司簡介
茂晶國際能源股份有限公司成立於2006年,位於台北及桃園,為台灣最大矽晶圓材料回收處理廠及PV相關產品供應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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